張海鵬的陽奉陰違

張海鵬是奉系大員，且與張作霖、張學(xué)良父子久有矛盾，“九·一八”事變后，他的“政治立場”最為人擔(dān)心。當時，黑龍江省政府主席是萬福麟(東北易幟后，萬福麟被國民政府任命為東北邊防軍副司令兼黑龍江省政府主席)，但萬福麟又不在黑龍江，而是避居北平，由其子萬國賓代行職權(quán)。為了摸清張海鵬的動向，萬國賓特派省府委員馬景桂到洮南打探虛實。馬景桂好言勸慰張海鵬，甚至暗示說黑龍江省這盤殘局只能由他來收拾。張海鵬也話里有話地說：“本人年愈古稀，毫無野心，惟日人壓迫太甚，部下主張分歧，赴黑省暫避，亦無不可。”

張海鵬的意思很明顯，那就是“你萬福麟‘滾’了，黑龍江省主席的位子就該輪到我了”。萬國賓不敢怠慢，又派省政府警備處長竇聯(lián)芳和民政廳長劉廷選，帶著張學(xué)良和萬福麟的親筆信，再赴洮南，苦勸張海鵬懸崖勒馬，不要受日本人蠱惑。張學(xué)良命令張海鵬坐鎮(zhèn)洮南，阻止日本人的進犯。

張學(xué)良委任張海鵬為蒙邊督辦后，萬國賓又派人到洮南向張海鵬表示“祝賀”，張海鵬也派其長子張冠軍到齊齊哈爾答禮，并接洽軍餉及給養(yǎng)問題。萬國賓百般周旋，當即委任張冠軍為上校參事，以示安撫。張海鵬也隱忍了一段時期，未有動作，但當他得知張學(xué)良仍然不想讓他當黑龍江省主席，而是指派黑河警備司令馬占山代理黑龍江省主席時，他簡直出離憤怒了。偏偏張學(xué)良舍不得給的東西，日本鬼子卻同意給，說他只要拿下黑龍江，主席的位子就歸他了。于是，惱羞成怒的張海鵬甘心附逆，決心充當日寇攻擊黑龍江省的急先鋒。萬國賓得知消息，馬上將洮昂鐵路線上的車輛調(diào)走，以防張海鵬調(diào)兵使用。

1931年10月19日，張海鵬派兒子張質(zhì)明到齊齊哈爾(當時黑龍江省省府所在地)活動，企圖勾結(jié)黑龍江省府委員龐作屏、趙仲仁作內(nèi)應(yīng)，進行“和平交接”。在進攻之前，張海鵬為掩人耳目，假意請示張學(xué)良，說他的部隊要到黑龍江省“躲避”一時，同時發(fā)表《告民眾書》：“天民悔禍，災(zāi)降沈垣，遼屬各縣，波及余殃。本人坐鎮(zhèn)洮遼十有余載，素以保境安民睦誼僑民為職責(zé)。此次轄境各縣，幾經(jīng)曲予交涉，得以未遭蹂躪，而慶安全。故十縣縣長，回旗蒙王，征求民意，簽同表決，推戴本人為蒙邊督辦之職，以資鎮(zhèn)懾而保安全。”(《盤錦文史資料》第一輯)

隨后，張海鵬命“先鋒官”徐景隆(少將銜)率三團兵力，向齊齊哈爾進發(fā)。他本人攜帶家眷乘專機北上，但當張海鵬到達泰來縣的時候，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打錯了算盤，他的那套鬼把戲誰也沒騙了，不但沒有“和平”接收齊齊哈爾，反而遭遇頑強的抵抗。

張海鵬與江橋抗戰(zhàn)

“九·一八”事變后，日本侵略軍輕取遼寧和吉林，隨即謀取黑龍江。而黑龍江省主席萬福麟又遠避北平，省內(nèi)軍政兩界群龍無首，主戰(zhàn)主和莫衷一是，人心惶惶。正是在這種情形下，馬占山就任黑龍江省主席，并任軍事總指揮。

馬占山出生在一個貧苦的農(nóng)民家庭，字秀芳，陸軍中將加上將銜。與張作霖一樣，是個小個子，外號也跟張作霖如出一轍，叫“馬小個子”。馬占山從小給地主放馬，因丟失一匹馬，被抓進官府，遭毒打、關(guān)押并被逼賠償。后來，那匹馬跑回來，地主仍不退錢。馬占山一怒之下，落草為寇，不久被推為頭領(lǐng)。據(jù)稱，馬占山從小為人放馬時練就了一身馬上功夫，后又練成了一手嫻熟的槍法。激戰(zhàn)中，他可以在馬肚側(cè)面藏起身子，把頭探在馬前射擊。1908年，馬占山率弟兄接受清廷收編，得到吳俊升的賞識，一路升遷。1929年，張學(xué)良任命他為黑龍江省騎兵總指揮，兼黑河警備司令。1931年10月10日，馬占山臨危受命，19日夜抵達當時的省城齊齊哈爾。20日上午，就任黑龍江省代理主席、軍事總指揮。

江橋也就是嫩江橋，在黑龍江省泰來縣江橋鎮(zhèn)境內(nèi)，本來只是一座很普通的鐵路橋。然而，1931年11月4日，這里打響了當?shù)乜箲?zhàn)的第一槍，從而聞名中外。日本侵略軍為了支持張海鵬“接收”黑龍江，派來兩架飛機，轟炸馬占山的陣地。但守橋部隊頑強抵抗，死守江橋，絕不后退半步。當張海鵬的偽軍抵達江橋南端時，守橋部隊開炮迎擊，步兵跳出陣地，很快就把張海鵬的部隊擊潰，徐景隆就是這時炸死的。張海鵬敗退洮南，內(nèi)部分崩離析，軍需處長李余久覺得再跟著張海鵬沒什么意思，拿著全部現(xiàn)款，悄悄地溜了。沒有辦法，張海鵬只得又去找日本主子借了10萬元金票，收攏殘兵敗將，又招募漢奸、胡匪，補充兵力，準備再犯黑龍江省。同時，張海鵬還假惺惺地給張學(xué)良打了一封電報：“此次事變，系受日人壓迫，不得已擬赴江省暫避，嗣得同意，方始出兵，不料行至江橋，遽遭于旅(鎮(zhèn)守江橋的是王永盛第29旅和于兆麟第30旅，為‘黑省精銳’)截擊，現(xiàn)在整隊待命，仰祈指示屯駐地點。至本人決無其他野心。”

張海鵬好像在埋怨張學(xué)良，“你看這日本人來了，我不得躲一躲嗎？可一到江橋，卻被打了回來，那么賢侄你說，你讓我上哪去啊？”張學(xué)良冷笑一聲，把電報扔到一邊。對于張海鵬，他已不抱希望。而另一方，日本人也對張海鵬的不堪一擊表示不滿。10月30日上午，張海鵬在洮南召開軍事會議，討論進攻黑龍江省的軍事部署。會議由幾個日本人“指導(dǎo)”。在會上，日本人當面斥責(zé)了張海鵬，并派來日本軍官須本等人監(jiān)視張海鵬的行動。會后，日方又出動鐵甲車3輛，重炮兩門，但還是擔(dān)心張海鵬難擔(dān)重任，便決定“自己動手”，拿下黑龍江。

進攻之前，日本關(guān)東軍司令本莊繁還向馬占山發(fā)出“最后通牒”，要求馬占山放棄抵抗。11月3日，馬占山斷然拒絕了所謂的“最后通牒”。馬占山20日宣誓就職后，致電前方將士，奮勇殺敵。為了瓦解敵人，爭取偽軍士兵“反正”，馬占山還發(fā)出通告，懸賞張海鵬的首級。布告說：“張賊海鵬，老邁昏聵，貪利賣國，乘外患緊張之時，勾結(jié)外人爭取政權(quán)，實為國人共棄。張賊所部，均為深明大義之國軍，如能率軍反正，攜械投誠者，一律照舊安置，并酌量升賞。如執(zhí)迷不悟，甘心附逆，將來大兵到時，玉石不分，難免一齊剿滅。至此次張賊叛變，罪止張賊一身，其部下等，如不反抗國軍，決不橫加株連。爾軍民人等，如能將張賊活擒來轅獻俘，或攜其首級來獻者，在職軍人立即加升二級，并獎現(xiàn)洋一萬元，百姓賞大洋兩萬元。儲款以待，爾軍民人等為國殺敵，不但獲得實利，且可留美名于后世，想能勇盡職責(zé)。”

因為有日本人在后面“撐腰”，張海鵬對黑龍江省擺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式。而馬占山這邊，也不是沒有軟骨頭的。在一次軍事會議上，就有人提出：現(xiàn)在庫空如洗，兵無利器，請馬主席顧全地方，迎取張海鵬，有啥事，咱們坐下來好好商量唄。馬占山聽了，非常生氣，他拍著桌子說：“吾奉命為一省主席，守土有責(zé)，不能為降將軍。”衛(wèi)隊團長徐寶珍馬上掏出手槍，站起來喊道：“在座諸公，有敢言降者請死之。”這樣一來，“主和派”立馬蔫了。

當時，日軍數(shù)量眾多。在戰(zhàn)區(qū)，日軍先后集結(jié)多門師團等3萬余人，再加上張海鵬偽軍3個團，而馬占山所率領(lǐng)的守軍兵力只有徐寶珍衛(wèi)隊團等1.3萬余人，至于兵器和給養(yǎng)更是無法可比。比如，日軍火炮射程在30里，守軍火炮的射程最遠超不過15里。

雖然敵我兩方眾寡懸殊，馬占山力盡援絕，最后也失敗告終。但他還是打出了中國人的志氣，被譽為當?shù)乜箲?zhàn)第一槍。